2013年12月3日 星期二

不辯自明的真理! 請別再用二分法來看待人性......





我們在看到別人的第一刻起 就把對方裝進了不同的箱子 - 他(她)有危險麼?有吸引力麼?有可能成為交往對象麼?是擴充人脈的機會麼? 我們在遇見他人的時候都會這樣 在腦海中為他(她)建立一個履歷。 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 幾歲了?做什麼工作? 然後是更私人的問題 -- 有沒有得過什麼病? 離過婚嗎? 在回答我的問題時有口臭嗎? 你喜歡什麼?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喜歡同性還是異性?


我早明白了: 我們的大腦早就已經設定好了, 去尋找和我們相似的人。 當我們感覺到被人認可的那一刻, 我們就開始建立自己的小集團。 任何特徵都可以把我們聯繫起來— 音樂喜好,種族,性別,一起成長的小區... 我們都在尋找能夠強化我們個人選擇的環境。 有時候,僅僅是“你是做什麼的”這個問題 就足夠讓你覺得有人打開了一個小盒子, 試圖把你塞進去。我認為,這種盒子中的分類太有局限性了, 盒子的空間太狹小了。 而且這可能會變得很危險。


在我們更深入地討論之前, 我要先坦白地聲明: 我在一個受庇護的環境中長大。 一九八零年代初期,我生長在曼哈頓市區, 離朋克音樂中心只有兩個街區的距離。 我沒有歷經社會偏見 以及在強烈宗教環境的社會約束所帶來的痛苦。 我長大的地方,如果你不是偽娘,激進分子, 或某種行為藝術家, 你才是個怪胎。 (觀眾笑) 我的成長過程是有點叛逆,非傳統的但是作為一個紐約街頭的小孩, 你會學會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跟著自己的想法走。


在我六歲的時候,我決定要做一個小伙子。 有一天我在學校想打籃球但是別的孩子不跟我玩, 他們說不跟女孩子玩。 於是我回到家,剃掉了頭髮, 第二天我回到那裡對他們說,“我是男孩”。 我是說,誰看得出來呢,對吧? 當你六歲的時候你也能這麼做。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是女孩,我做到了, 我這麼偽裝了8年。


這張照片是我11歲時候照的。 我在電影“相約在來生”中 扮演一個叫沃特的小孩。 我是個街頭小混混,成天跟在 克里斯琴·斯內特左右,纏著他。 我是一個童星, 這在兩個層面上掩飾了我的身份, 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在女扮男裝。 事實上沒有任何和我接觸的人知道我是女孩 -- 學校的老師、我朋友和 跟我一起拍戲的導演都不知道。 在教室裡小伙伴們時常會 掐著我的脖子看有沒有喉結, 或抓我的檔部看看我是男是女。 當我上廁所的時候我把鞋子反過來穿著這樣看起來像是在站著小便。 在外過夜的時候,我時常會恐慌: 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把這個事件 告訴那些不想親吻我的女孩。


我需要澄清一下, 我不討厭我的身體或性別, 我沒覺得我投錯了胎-- 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場精心籌備的演出。 我沒有資格被成為變性人。 假如我的家人是相信心理治療的話, 他們或許會認為我是性別畸形, 或許給我注射激素 ,以推遲青春期。 但在我這個案例中, 我在14歲的時候突然的覺醒了, 決定重新做回女生。 青春期來了,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但是我想找到真正的自我。


像我這樣(女扮男裝)的孩子, 其實用不著宣佈出櫃的,對吧 沒有人覺得意外。 (觀眾笑) 但是我的父母並沒有要求我給自己歸類。 在我15歲的時候,我給爸爸打電話 告訴他我戀愛了 我們誰都沒有想過 去討論喜歡上一個女孩子 可能帶來的後果。 三年後當我愛上一個男人時, 我的父母眼皮都沒眨一下。 瞧,在我離經叛道的童年經歷中最大的幸運, 就是我從來沒有被要求把自己 歸為某個確定的類別。 我能夠自由地做自己,成長,並隨時改變自己。


所以大概四、五年前, 關於同性戀婚姻合法化第八號提案 在美國引起了巨大的關注。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花太多時間 考慮結婚的問題。 但是讓我震驚的是, 有著那樣不堪的人權歷史的美國, 竟然又一次公然地重複自己的錯誤。 我還記得在電視上看到人們的辯論時, 覺得多麼的好玩: 宗教之間和州之間的差異 使得國家被劃出一條地理上的界限, 這邊的人們持贊成觀點, 那邊的人持反對態度。 然後我發現這些討論 也在我的身上畫下了界限。


如果這是兩方相互對立的戰爭, 我應該歸為同性戀這一邊, 因為我顯然不是百分之百“直”的(異性戀)。 那個時候我剛剛跌跌撞撞的 從八年的自我認同危機中走出來, 從一個男孩變成 一個看起來像穿著女孩子衣服的男孩子的女孩子, 到一個超級性感,過度補償的,超有女人味的 男孩子夢寐以求的女孩子, 到現在最終發現了真實的自己,一個 男孩子氣的女孩,取決於對象,會喜歡男孩也會喜歡女孩。


我曾花了一年的時間拍攝像我一樣的, 覺得自己處在兩個極端之間的女孩子 - 穿著蕾絲內衣玩滑板的女孩 剪男士短發但是塗指甲的女孩, 塗跟膝蓋瘀傷顏色一致的眼影的女孩, 喜歡女孩也喜歡男孩的女孩, 討厭被放進任何盒子裡的女孩。 我愛她們,我讚賞她們的自由,但是我看到在我們的小小烏托邦之​​外的世界, 憤怒的辯論在這個國家的公共電視台上演: 專家們把我們的愛比喻成禽獸不如的行徑。 這讓我強烈地感覺到,我屬於少數, 在我自己的國家,我被視作一個異類了, 僅僅因為我性格中某一方面的特點。 我是毫無疑問地被法律規定為二等公民。


我不是激進份子。 我從來沒有參加過遊行示威。 但是卻被這個​​問題困擾: 為什麼人可以僅僅根據 別人性格中某一個特徵 就將那麼多行色各異的人的權利剝奪? 他們怎麼能說我們都是不配享受 與他們同動公民權利的另一類人? 我們打頭來是一類人麼?哪一類? 這些(投贊成票的)人有試圖 了解過被他們歧視的受害者麼? 他們知道他們在投票支持什麼,會帶來什麼影響麼?


然後我想到了, 如果他們能夠有機會 凝視一次他們認為是二等公民的人的眼睛, 他們或許會更難投出這一票... 或許會讓他們想一下。 很顯然我不能開一個兩千萬人的派對, 而我能想到的方法是 通過照片讓他們相互認識 我不會對照片做任何處理, 不做燈光特效,不做改動,什麼都不做。 因為照片的好處在於 你可以在審視獅子的鬍鬚的同時, 不用擔心牠會撲過來撕破你的臉。


對我而言,攝影不僅僅是曝光膠卷那麼簡單, 它讓觀看者看到新的東西, 體驗從未有過的感覺, 最重要的,讓人們審視他們可能畏懼的人。 《生活》雜誌上載者通過圖片向一代人介紹了 他們從未接觸的遙遠的、與眾不同的文化。 所以我決定製作一系列簡單的肖像照, 或者叫大頭照。 簡單來說我拍攝這個國家 任何不是百分之百“直”的人, 如果你沒有意識到 這樣的人多得數不清。


(笑)


所以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工作量, 我需要一些幫助來做這個。 所以在兩年前的二月, 我在刺骨的寒冷中,拍攝了我能找到的 每一個這樣的人。 我拍了這些照片,我去找 HRC(人權組織),希望能得到幫助。 他們提供了贊助,(我們)在紐約進行了兩週的攝影。 這是我們的成果。


(音樂)


我是歐伊·蒂利特·萊特,紐約土生土長的藝術家。 (音樂)


“不證自明的真理”(Self Evident Truths) 是今天美國非異性戀群體的攝影記錄。 我的目標是為在任何方面 覺得自己不是百分之百“直”的人 拍攝一幅簡單的肖像。 我的目標是通過一張質樸的臉向大家闡釋 人性存在於每個人身上。 (音樂)


...我們認為人人生而平等這樣的真理是不證自明的。 它被寫在獨立宣言中。 我們,作為一個國家, 正在喪失建國時候所堅持的信念。 這樣的美國沒有平等可言。


“平等對你意味著什麼?” “婚姻”,“自由”, “公民權利”,“待人如己”


平等本不需要深思熟慮,它本該如此。 爭取平等的鬥爭不僅僅是為了同性婚姻。 今天,美國的29個州,超過美國州總數一半, 你可能因為性取向而被合法的炒掉。


“誰有義務捍衛平等嗎?”


我聽到很多人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我們都有義務保證平等” 目前我們在紐約拍攝了三百張人像。 沒有人權組織陣營的大力支持 我們無法做到這一點。 我希望在整個國家開展該項活動。 我希望遊歷25個美國城市,拍攝4000到5000個人。 這是我為我這一代人的 公民權利鬥爭做出的努力。 我要求你看著這些肖像的眼睛 對他們說他們不配享有跟你一樣的權利。(音樂)


“不證自明的真理” “全美國四千張肖像”


(音樂) (鼓掌)


我們當時絕對想不到這之後發生的事情。 大概八萬五千人觀看了視頻後 給我們發電子郵件,要我們去他們的小鎮拍攝, 展示他們的肖像。 想要參與的人數遠遠超過的了預計。 所以我把我的目標提高到了一萬張肖像。 視頻製作自2011年的春天, 而今年我已經在將近20個城市拍攝了將近2000個人的大頭照。


我知道現在是演講, 但是我希望能留出一分鐘時間什麼都不說, 只是看著他們的臉, 因為我想不出需要補充什麼。 因為一張圖片勝過千言萬語, 沒有一個詞彙可以詮釋一副面孔。


在我遊歷許多地方,比如奧克拉荷馬州 和德克薩斯州(譯者注:都是保守州) 並與那裡小鎮上的人交談之後, 我們發現... 有跡象顯示之前的提案已經漸漸消失了。 相互了解是關鍵。熟悉程度是引發同情的重要因素。 當一個問題出現在你家後院或你自己的家庭中, 你去同情的可能性會倍增, 或變得願意接受一個新的觀點。 當然,在我的旅行中我遇見了 跟同性戀子女斷絕法律關係的父母, 但是我也看到了有些父母, 當他們知道他們的孩子是同性戀時,他們從美南浸信會(譯者注:立場保守) 改信了其他基督派別。 同理心的觸動是“不證自明的真理”的基石。


但是接下來我發現了真正有趣的事情: “不證自明的真理”並沒有消除我們之間的差異。 相反地,差異被突出了。 這體現出這件事情的複雜性, 不僅體現在不同的人群之間, 也體現在每個獨立的個人之間。 我們的盒子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在某刻我意識到我拍攝 “同性戀者”的計劃一開始就有瑕疵, “同性戀者”這個英英解釋 可以分成上百萬種不同的分類。 我希望能夠做點什麼, 而我接下來做的事情是我畢生想要去避免的 - 創造新的盒子。 從某刻開始我在自己的問卷中添加了一個問題, 要求填寫者評估自己“同性戀”的程度, 從零分到一百分給自己打分。 然後我就目睹了無數的 自我存在危機在我面前上演。 (觀眾笑) 人們從來沒有 被問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能量化自己有多開放麼?


當他們緩過神來之後, 多數人給自己的分數在70到95分 或者3到20分之間。 當然也有人認為自己是 百分百的異性戀或同性戀, 但是我發現非常大比例的人 自我定位都是比較微妙的。我發現大多數人在這個色譜上 都落在“灰色”的位置。


我要明確一點 - 非常明確的一點 - 我從未否認過偏好的存在。 我也沒有打算去討論這個問題是 先天基因還是後天選擇決定的, 但是如果你們當中有人相信 性取向是後天選擇的, 我邀請你站出來承認自己是“灰”的。 我想給你拍張大頭照,以鼓勵你嘗試的勇氣。 (觀眾笑) 我想說,人類不是單一維度就可以區分的。 百分制評價標準最重要的一點是: 如果這邊是完全的同性戀, 另一邊是完全的異性戀, 當大多數人將自己定位成靠近異性戀 或靠近同性戀這一極端的位置時, 有相當多的人落在了這個色譜的中間位置。


而事實上,這展示的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 因為,比如,你們通過一項法律 允許老闆開除有同性戀行為的員工, 那麼這條線應該畫在(色譜的)哪裡? 是畫在這裡,有過一到兩次異性戀經歷的人這頭嗎? 還是畫在那裡, 只有過一到兩次同性戀經歷的人那頭?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一個人變成了二等公民?


我的項目和我的遊歷經歷 讓我學到的另一個有趣的事情 是性取向對於人們的同化作用微乎其微。 在遊歷了這麼多地方,跟那麼多人見面之後, 我告訴你,同性戀團體中也有笨蛋,好人, 民主黨支持者,共和黨支持者,筋肉人,女神, 你能在人類群體中發現的 所有的觀點差異 在同性戀團體中都存在。 是的,我們一起反抗意圖束縛我們權利的法律, 但是當你撇開我們被歧視 和一起抗爭的共同經歷, “非異性戀”這個身份, 並不表示我們之間有什麼共同點。


所以隨著“不證自明的真理”活動的開展, 無窮無盡的新人臉照片被加進來, 它可能出現在更多的平台, 公共汽車候車亭,廣告牌, Facebook的頁面,屏幕保護程式中。 或許隨著人性的發展, 一些有趣和有用的事情將會發生。 這些分類,二分法, 過度簡化的盒子, 或許有希望變得沒有用處,並開始消失。 因為這些標準無法描述 我們所看到的、所知道的人, 也無法描繪我們是什麼。 我們看到的是人類的多樣性。 而親眼看到他們使得 人們很難否認他們的人性。 最低程度我希望這些面孔 讓人更難否定他們的人權。


所以,我是否就是 你所針對的那種人, 拒絕承認我有居住的權利,撫養孩子的權利, 結婚的權利,開店,生活,購物的自由嗎? 我是否就是你決定要脫離關係的人 你的子女,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父母, 你的鄰居,你的堂兄,你的舅舅,美國總統, 你(社區中)的女警或消防員? 太遲了。 因為我已經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了。 我們已經是相互生活的一部分,我們也將繼續如此。 所以請不要視我們為陌生人, 視我們為跟你一樣的人。就這樣。

謝謝。